【断章2】



春日的某一天,SCEPTER 4总部一楼走廊


三个年轻人走在午休结束返回办公室的路上。

“布施人呢?今天好像都没见过……”

“咦,你不知道布施请假回家了么?”

“请假?为什么?”

“听说是婚礼……”

“咦~~~~~~~~~???!!!!!”

“不是他自己的婚礼啦!说是去参加表姐的婚礼。”

“……切,不早说。”

“如果是他自己结婚还敢不邀请我们,呵呵呵……”

“别笑得那么诡异好不好,毛都竖起来了!”

“过几天我也要请假回家一趟。”

“怎么,你表姐也结婚?”

“去,我哪来的表姐!祖母八十大寿。”

“那是得回去。”

“副长前些日子也请过假吧?”

“啊,据说也是家里有事,具体什么事就不知道了。”

“说起来……有人听说过室长给自己放假回家么?”

“额,好像……”

“……没有。”

“嗯,想不起来,大概没有吧。”

“周末就不用说了,似乎连新年和盂兰盆节也呆在总部没离开过呢。”

“这……是不是太敬业了?”

“因为是室长嘛。离开的时候万一有什么紧急状况……”

“就算这样,偶尔也该回家一趟的吧,普通……。”

“嗯……室长啊,一看就是有钱人家的大少爷,不知道实家在哪儿呢?”

“得了得了,管好你自己,室长的事就不用你帮着操心了~”

“谁操心了?操心也没用吧,那可是‘王’。”

“你也知道啊……”


一群人渐行渐远,走廊拐角处,驻足良久的青年推了推眼镜,站在他斜后方的女副官清了清喉咙。

“咳,室长,他们就是随口说说,请……”

“我看起来像是很介意么,淡岛君?”

“……”

“这么说来,好像从没听你问过我家世之类的事呢,不好奇么?”

突然被这么问到,女副官微微一愣,随即摇头。

“这不是属下应该好奇的事。”

宗像微笑,点头。

“走吧。”

SCEPTER 4的室长和副长于是转过拐角,走上楼梯。

木质的楼梯,踩上去发出吱呀的响声,转角的时候宗像不经意的往窗外看了一眼。

春光正好。


宗像礼司很小的时候,在很多事情上就可以被称为“天才”。

比如剑道。

五岁时,他就能把竹刀挥得像经过精密计算一般,姿态优美,落点精准。

尽管力道难免有些不足。

八岁那年,犯过一个小小的错误。

说起来实在也算不得错误,只是在切磋中被对手的实力挑起了胜负心。最后一次交击,对方的剑尖停在他眉前一分,而他的剑尖在对方前额留下了一道红痕。

对方笑着认输,但宗像知道,输的那个人其实是自己。

一个用剑的人,最可怕的不是技不如人,而是失去了对自己手里这把剑的控制力。

不论出于怎样的原因。

既然意识到了错误,就不能容许重蹈覆辙,在往后的岁月里,他的剑一直很稳,同样愈沉愈稳的,还有他的人。

就连失去唯一可以称为“家”的那个地方和所有亲人的那一天,这份沉稳也没有丝毫裂痕。

整个镰仓都不存在了,自然也不需要办什么葬礼。那时候,他十一岁。

很多年后,回首这段年月,已经成为青王的宗像带着淡薄的微笑,轻轻晃动手里的酒杯。

小孩子太早懂事也不好,错失了最后一次可以放声大哭的机会,总有一些东西,也就一并永远的遗落了。


“淡岛君,你有没有什么东西,是弄丢了就再也没能找回的?”

又是一个奇怪的问题,淡岛大略一想。

“应该有吧,记不清了。”

“是么。”

提问的人点了点头,仿佛在说“这样也好”。

淡岛看着上司的眼里就渐渐浮起了疑问,隐隐觉得今天的室长不大对劲,但又说不上究竟是哪里不对劲。宗像抬手,推开室长室厚重的木门。

“室长……是有什么东西不见了么?”

“不,没什么。”


黄金之王国常路大觉曾经问过他,选择成为青王和那个事件有没有关系。

回答是不置可否的一笑。

黄金之王是唯一问过他这个问题的人。成王的那一刻,不论是谁,这个人的履历就不再对任何人公开,包括身份、来历、家庭背景、血缘关系。

他并不认为自己是因为那件事,才做出了这样的选择。无论有没有那个事件,他想,他都会接受石板的邀请。

事实上,甚至跟理想或原则无关,一条让他觉得能走得更精彩的人生路,如此而已。

然而,总归还是有影响的吧,人活于世,踏出的每一个脚印,到底都是由在此之前无数的可与人说和不可与人道的经历堆叠而成。深深浅浅,绵延不绝。


遇上周防尊,也是同样。

错误这种东西,发生了一次,就绝不能再任它重演。

毫不费力的就笃定了的,责任,以及尊严。

却不曾想过,会有别的一些东西,在流转的时光中越来越无法笃定。


微风轻轻吹起窗纱,宗像看向安静的躺在办公桌一角的拼图片。

“淡岛君,有谁进来过么?”

“室长不在期间,应该不会有人进来……”

那枚小纸片,淡岛也注意到了。她记起来,室长桌上的那副拼图的确一直缺着一块,那个显眼的缺口一连多日也没能找到可以填补的东西。

“需要调监控录像么?”

“不,不用了。”

宗像拾起拼图片,稳稳的嵌进开着一个洞的画面里。群青的天空于是完整的铺洒在办公桌上,映在青王眼底,变成一片清浅的笑意。

“还以为找不回来了呢。”

笑意渐浓,淡岛感觉视界也明亮了起来,于是也绽开一个笑容。

“继续刚才说的事吧。”

宗像坐定,随手打开桌面终端的电源。

“以及,天气不错,淡岛君,今年的花见大会可以开始筹备了。”

淡岛点头,清风撩动她的发尾,春日里的SCEPTER 4,一片潋滟晴光。


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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